长亭晚

【逍芙】曾为系归舟(3)

这章写得挺久的,很努力地想把心中的画面描写出来,希望没让你们失望!

虽然字数挺长的(我觉得)可是情话好像就说了一半(另一半留到下文啦)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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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逍赶至风雨楼时,只见一片狼藉,地上还有几处余火残喘着。


塞克里这一炸,死的多数是正派人士,故也围了不少悲痛之人,漕帮,万家堡……自然也少不了峨眉派。


贝锦仪手抱一把长剑,无语泪流。


这剑旁人不识,杨逍却是极熟悉的。


他来之时已是面容苍白,此时更是无半分血色。坐忘峰五年等待,他未觉自身有何变化,不过心尖上放了那么一个牵挂的人,想得浅时笑意浮现,想得深时痛意入骨,终究少了三分豁达,却多了七分滋味。


“答应我,我走了之后,不要再来找我,也不准打探我的消息。”


生离时,已是强乐无味,若到死别,余下无知无感。


轻合上眼,俊雅容貌却显出衰老凄苦之相。往事历历在目,一颦一笑,皆动心。霎时只觉神离魂散,不忍回读,竟是有要晕倒之势……


“坏了坏了,这是成灰了啊……”塞克里是个直人,一着急便想什么说什么,却不知字字皆扎在伤情人心中。


那下属胆大,赶紧上去将他拦住,让他少说两句。


众人皆惑,平日所见明教左使,孤傲不羁,冷傲狂狷,今日这般姿态,着实令人不解。


灭绝轻蔑一笑,自是明白眼前场景,心中又道真是天赐良机,高声喊道,“杨逍,你竟指使属下杀我正道中人,我峨眉派定要替武林正派,铲除你这个魔头。”


这一番话也点醒了其他人,纷纷亮出武器,向杨逍袭去。塞克里见情形不对,带着一同来的几个手下上去与那些人纠缠,只盼着杨逍赶紧醒过来。


灭绝见其余人已绊住塞克里,拂尘一转,便向杨逍挥去,眼看便要击中,忽听得有人喊道,“你这死尼姑,连自己徒弟都要杀死,还好意思说自己说什么正派,真是大笑话!”


这一番话,移了灭绝几分心思,回过神时,杨逍已睁开了双眼。


他虽及时伸手抵挡,却仍被那拂尘划过手臂,留下几道划痕。欲出招挡驾时,只见青光一闪,又有一把长剑欲往自己左臂上斩落,侧身一转,那剑在大臂落下一道深深的伤口,白袍已染了几分红。


他却像是未察觉这伤口一样,只轻扫了前方,眼中寒光已现,伸手一拉,将那长剑拉至颈间,轻轻一折,便将半截长剑夹于指缝,而后一扔,借着内力,那半截剑便朝灭绝飞去。灭绝反应未及,被刺中左肩。


众人见他神色漠然,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,平日已不是杨逍对手,今日他不知为何如此异常,怕是出手要比往日狠得多。况他们武功皆不如灭绝,越想越觉得占不到好处,斟酌着,身体皆微微后退。


“放心,一个都跑不了。”他此时悲意上心,恨意更切。


轻挥衣袖,伸手便向灭绝袭去,贝锦仪见他出手狠绝,害怕师父有不测,将剑举在身前,挡了上去。杨逍手触及那剑身时,戾气尽消,手抚上时,不敢重用一分力。


众人见状皆是不解,却也立即想起逃命要紧。灭绝手捂伤口,心道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也带着人退下。


贝锦仪将剑交给他,此时也明了“不悔”二字的含义,她只识了杨逍一分,已知这“不悔”之由,那识了十分的纪师妹,又怎会有悔意?


“我来得那般早,也未见她母女二人,便是半点痕迹也未寻到。”


说罢离去,却燃起了杨逍心中希望。又听得“母女”二字,思起那日所见女孩,眉目之间,宛然有几分纪晓芙的俏丽,百感上心,不知如何反应。



夕阳西下,晚霞正灿,多添一抹愁绪。


纪晓芙醒来时,正躺在一间昏暗的房子内。


“不悔,不悔……”她虚弱地唤了两声,听不到回应,心中担忧,摇摇晃晃地起了身,想去寻找。


打开屋门,见着七、八间茅屋与所在之处相连,茅屋前是一片花圃,种满了诸般花草,往远了看,一条清溪也与这茅屋结着。


一恍惚,一只蝴蝶落在她肩上栖息着,但见蝴蝶越来越多,或花或白、或黑或紫,翩翩起舞。蝴蝶也不畏人,飞近时便在她头上、肩上、手上停留。


她心道,莫不是进了那蝴蝶谷?又发现这里虽花草遍地,却是药香弥漫,心中便更加笃定了。


“娘,娘……”


杨不悔手捧着几朵艳丽的花,欢喜地朝她跑来。纪晓芙见了她,悬着的心才落下,温柔地抚着她的脸。又见不悔身后跟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,心知他便是蝶谷医仙胡青牛。


蝶谷医仙在江湖名号是极响,但他向来不救非明教中人,又得名“见死不救”。她已不是当初那般天真,此时也觉那明教的坏名声,有几分也是那些正派人士不为他所救而传出去的。


纪晓芙轻轻弯身,向他行了一礼。


胡青牛不去看她,只将身上药筐放了下来,自顾自地翻动着晒着的草药,冷声道,“明知身体不好还出来吹风,既如此又何必求救。”


话语虽冷,纪晓芙却能明其意,欲上前问话时,杨不悔却将她拉进了屋内。


“娘,你好些了吗?”


“娘很好,不悔,告诉娘,我们怎么会在这里?”


“我也不知道,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那门口,怎么叫你都不醒。我就去敲门,一会那个大叔就开了门,说‘一大清早就来求医,你不想死,就想把我累死吗?’我又听不懂他说的话,只闻到这里都是苦药的味道,便向他拿药,让他救你。”


“那他便救了?”


“他一开始是不肯的,我又求了他几次,他才答应的。”


纪晓芙心中疑惑,低头看到不悔颈中的黑色丝绦,轻轻一拉,只见丝绦尽头结着一块铁牌,牌上金丝镂出火焰之形,才想起她在马车上已经将这令牌给了不悔。如今胡青牛愿意救她,怕也是看在这令牌上。


正说话间,胡青便拿了一碗汤药进来,放在桌上,“女娃娃,让你娘喝药吧。”他说着,脸上带着几分笑意。


“在下纪晓芙,谢过医仙相救。”


“免了免了,我向来有个规矩,只救明教中人,姑娘既是我明教中人,那救你,便是我的职责。”


纪晓芙闻言面带难色,心中更是感觉羞愧,叹了口气道,“先生如此,晓芙不能让先生成为失信之人,今日这药,是断不能服用的。”


“这是为何?”


“实不相瞒,晓芙并非明教中人,而是峨眉派弟子。”


“峨眉派的?”胡青牛一怔,脸蕴怒色,“我可是决不为自居名门正派的侠义道疗伤治病。”


“人皆有自己不能违背之事,晓芙虽是女子,却也是江湖中人,自然也懂得这道理,决不会因一己之私,做这种累人失信之事。且……若我今日为了自身性命而不认师门,不就成了那卑鄙无耻之人,有辱父母,恩师名声。”


“金鞭纪家,倒是好教养。”胡青牛欲将汤药拿走时,杨不悔拦在了他前面,不悦道“大青牛,你为什么要拿走我娘的药。”


胡青牛原不想理她,却见她胸前挂着的令牌,心中疑惑又起,转身对纪晓芙道,“你既是峨眉派人士,为何有我明教令牌?”


纪晓芙面带慌张,低头不语。


“明教的铁焰令可不是普通的令牌,是我教左使令牌,见此信物如见其人,且可号令明教天地风雷四门。如此重要之物,我可不信是你捡来的。”


纪晓芙知这令牌重要,一直深藏,不敢见世,不想给杨逍惹来什么麻烦。今被这番询问,心中又苦又涩,又羞又忧,只得撇过脸去,避而不答。


胡青牛这边也是为难,要是救了,这就违背了他平日宗旨,要是不救,看她样子与杨逍关系定是不凡,若出了什么事,杨逍这边怕是不好交代。


纪晓芙也晓得他的为难,将不悔带到身边,欲向他告别时,只觉一阵晕感袭来,腥意涌喉,又昏了过去。


胡青牛帮着杨不悔将纪晓芙扶到床上,他心道这纪晓芙所中之毒甚凶,又拖延太久,侵入五脏,两服汤药初见其效,而后又愈加严重,实是棘手。况如今医不医的,也是个难事啊……


转眼天便暗了,杨不悔和几个童子去远处的花圃采花玩,想给她娘编个花冠,哄她开心。


胡青牛在前院正在瞧着一名僮儿煎火煮药,周遭都是药草之气。


忽闻得一阵血腥之气袭来,他轻蹙眉,见远远有人行来。待行人走近,才发觉是杨逍与雷门门主。


“胡医仙,别来无恙。”


胡青牛见不得塞克里这般正经模样,心中诧异,又见杨逍白衣染血,面容苍白,好奇道,“怪哉,谁能把杨左使伤成这样?”


“别问了,先疗伤要紧。”塞克里扶着杨逍坐下。


“不过是皮外伤罢了,何必着急。”


胡青牛走上前查看,却被杨逍挡住,“小伤罢了,不劳烦了。”


昨日一战,杨逍确实伤得不轻,本应静养,却因心系纪晓芙安危,四处寻找,伤情倒是加重了。塞克里心中愧疚,只好联络其他三位门主,将杨逍诓来这蝴蝶谷附近,念着胡青牛医术高明,疗伤时间应比常人短些。


胡青牛被这一拒,怒气上心,连胡子都气翘了几根,“行啊,都拿我取笑是吧?这个不医,那个也不医,那就别处去,别死在我这碍眼……”话到此处,又听得屋内几声咳嗽声,无奈道,“不愧是一家的!”


“你说什么?”杨逍原本听那咳嗽声,竟觉得熟悉得厉害,又恐是自己心中过于急切,产了幻觉,此时听了胡青牛的话,不免激动起来,“那屋内是什么人?”


“屋内是什么人怕是只有你杨左使知道了……我只知道她是拿了你铁焰令的人。”


拿了他铁焰令的人,不是纪晓芙又会是谁呢?杨逍盯着那紧闭的门,竟是一时踏不出脚步。他在坐忘峰时,也不是没想过相见场景,当所盼望之事实现时,倒叫人不知做何感想。


又听得屋内的咳嗽声,他才醒了神,推门而进。


窗边的月光落在床上,将纪晓芙的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虚弱。杨逍坐在床边,此时才感觉到这五年,过得有多漫长。


他的手轻抚上纪晓芙的脸,竟不觉湿了眼眶。


纪晓芙慢慢睁开眼,看见他时却无半分惊异,缓缓伸出手,轻轻碰了杨逍的脸,却被杨逍握住。


她也不收回,只碰了碰杨逍的胡子,笑道,“往日不曾梦你有胡子啊……”


原是仍以为身在梦中。


杨逍闻言便笑,这一笑,泪也就落了下来。


纪晓芙的话柔柔的,却刻入了他的心。


“既是常梦见我,又为何不来找我?”


“不能找啊……不能找……”她说着,又迷迷糊糊地睡下了。


杨逍仍握住她的手,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,轻声道“丫头,我在坐忘峰上五年,山上的风由冷变寒又变暖,仇人来了又去……那时常想起一句诗‘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’”


“那时你取代了酒,酒却再也代替不了你。”


“那时答应你的事做到了,我却没有很高兴,但你若是高兴的,我终归也是高兴的。”


杨逍既被称为逍遥二仙之一,最符这“仙”字的,便是他的风流冷情,毋视世俗。却不知这样的人物,若是动了情,才最伤风月。


这时门被推开了,杨不悔已编好了一个花冠,笑嘻嘻的走来,道:“娘,这个花冠给你戴。”却在看见杨逍时,怔在原地,也不怕,也不喜,只一双乌亮的眸子看着他,没有言语。


杨逍伸出一只手,柔声道,“孩子,你过来。”


杨不悔也听话,就这么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

“孩子,你叫什么?”


“我叫不悔,杨不悔。”话音刚落,她连忙伸出手,在杨逍脸上擦拭着,“你为什么哭啊?”


“好孩子,我能抱抱你吗?”


“我抱抱你,你就不哭了吗?”


杨逍点了点头。


杨不悔伸开手,任杨逍一把把她抱在怀中。


“不悔,不悔……足矣,足矣……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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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不喜欢有些人说晓芙傻,不会骗一下灭绝,然后去坐忘峰团聚!纪晓芙是在正派长大的,她不是被洗脑,而且自身正直,她所做种种其实都只是为了不伤害任何一个人。

在所有人心里灭绝都是个顶坏的人,可是在晓芙心里,那是她的恩师,教她护她的恩师,她若是真的为了杨逍而背弃师父,那就不是个令人敬佩的奇女子了!!虽然我改了原结局,但晓芙的气性我是绝不会改的。

我的理解有些也放在下文了~~


当然个人有个人的理解,我并不能控制,只是想说一说我心所想。或许我还小的时候,也会觉得她傻,但现在看懂了,反而觉得她更值得爱了!!

金庸惯会写这样意难平的人物,乔峰和阿朱,夏雪宜和温仪,都是我心中的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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